冥游记

余尝寝而梦至一域，阴风怒号，鬼火荧荧，盖所谓地狱也。有二夜叉，青面獠牙，手持铁索，突至吾前，牵吾而行。吾欲抗之，而身若缚鸡，不能动也。

地狱之门洞开，阴森之气逼人。四周火光熊熊，照见群鬼受刑之状。有者身陷火海，哀嚎不绝；有者身负巨石，步履维艰。余睹此惨状，心如刀绞，然不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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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至一城，城名幽冥，城墙高耸，黑气缭绕。入门，见街市萧条，鬼火点点，行人皆面目狰狞，或披枷带锁，或流血淋漓。二叉引余行，历览诸狱。或见油锅沸腾，罪人入之，骨肉焦烂；或见刀山剑林，罪人攀援，体无完肤；或见寒冰地狱，罪人裸卧，肌肤冻裂。余心悸胆寒，汗流浃背。

一叉指一狱曰：“此名阿鼻地狱，最为酷烈。”余望之，见一巨坑，深不见底，烈火熊熊，鬼哭声凄厉。叉推余入坑，余大惊，欲呼无声，身如坠石。至底，见无数罪人，相拥而泣，形容枯槁。有老者泣曰：“吾在世时，为富不仁，欺压百姓，今受此报，悔之何及！”余闻之，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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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夜叉引余前行，至一殿前。殿上坐一冥王，面目狰狞，手持生死簿。余跪拜求救，冥王冷笑曰：“汝何德何能，敢求吾救？”余无言以对。

冥王命鬼卒取来一面镜子，镜中现出人间景象。余见镜中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争名夺利，不择手段。冥王曰：“此乃汝等人间之景，与地狱何异？”余闻言，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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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又命鬼卒取来一秤，秤一端挂人心，一端挂鬼心。人心重如铅，鬼心轻如絮。冥王曰：“人心险恶，重于鬼心，汝何不归去？”余恳求曰：“愿冥王赐吾一法，以救人心。”冥王曰：“人心难救，非吾所能为也。”

忽闻钟声大作，二叉惊曰：“天将明，速归！”遂以铁索引余出坑，疾行而归。至家门，叉解索而去，余亦惊醒，汗流满面，心悸不已。地狱之苦，尚可惊醒。人间之恶，何时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