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遊記選(69)——味菊之《宜興二名洞》

宜興二名洞  味菊

善卷庚桑探幽記

善卷洞分四部各擅勝趣

庚桑洞居山中頗饒靜趣

江南多以山水，有以岩岫勝，有以林谷勝，有以湖沼勝者，惟專以洞壑勝者，則當推宜興之善卷與庚桑二洞。

兩洞之魁偉幽邃，形勢天成，在江南諸名勝中，獨標異致，其構造頗稱神奇。

昨偕友往遊，乘汽車六點許出發，出中山門經湯山，七點三十分抵句容，下車稍事休息再行，於十時二十分安抵宜興，由南京至宜興爲一百六十公里，宜興距離杭州爲一百六十三公里，途程幾佔京杭國道之半，沿途風景絕佳，路亦平穩。

在宜興下車午餐後進城遊覽一小時，於十一時半繼續前進，先往善卷洞遊覽，沿途種茶樹甚多，男女鄉人，正紛紛忙於採摘。

善卷洞，在宜興西南張渚境之龍岩山（一名善卷山），距縣城約二十五公里，相傳爲唐堯時善卷子隱居之地，晉祝英台嘗讀書於此，唐鍾離權（卽世稱八仙中之一人）亦嘗居此修道。

山麓有牌坊一曰“善卷福地”，迎面有善卷先生之人格坊，上刻有一，讓天下而不受，世之爭權利者，聞其風可以少憬。二，薄堯舜文明爲多事，其學說實高過於一切，爲中國道家之祖。三，住居必在深山，可以見其畫然與流俗迥別。坊後爲善卷堂，及螺岩小築，均新建者也。內設有善卷旅館，廚房，雜貨鋪，甚週全，備遊客膳宿之需。

前進數十步卽抵洞口，洞分四部，上曰雲洞，中曰樓洞，下曰瀑洞，後曰船洞，上中二部相通，下後二部相連，惟四部因岩石之隔，分爲兩層，上中二部據高層，稱旱洞，餘據低層，稱水洞，遊者須先中洞，次上洞，下洞最後。

中洞，高廣各四五丈，深二十丈，曠若廣廈，洞口內壁，鐫有“萬古靈蹟”四大字，爲唐李靖書，洞口內矗立若屏風之岩石一座，爲天然生成之鉅大石筍，高二丈餘，上銳下豐，其端塑有立形佛像一，峯身題“小須彌山”，峯後洞壁陡直，左右對峙，壁面各有鐘乳岩凸面波紋所結之獸形，高數丈，闊幾倍，在左者肖獅，題曰“獅王”，在右者肖象，題曰“象王”，稱之爲獅象大場，其形皆出天成，非人工製造，並無斧鑿痕，誠奇構也，洞內備有茶室，可以飲，陳設均係竹桌竹椅。出口處，半空石壁上，雕有十八尊羅漢遊戲之像，題曰“靈山一會”，雕藝精細，非俗手所能臻此。中洞卽至此爲止。

上洞須秉炬或自備電筒而入，因洞內黑暗，不見天日，土著人備有汽燈出租，租費八角一盞，倘須全部懸掛紅燈，則須預先通知，且須着套鞋或草鞋，因洞內潮溼異常也。由中洞出口拾級登磴道，道盡處，卽見另一廣大深杳之洞，寬廣約畝餘，蝙蝠飛鳴上下，復左折循磴道口之石級上，見一平台，圍以石欄，儼如舞台中之花樓，繞行至右磴道下，有列成品字形之石柱三，上豐下銳，如神龍倒掛，全洞以此三柱爲最奇特，舉燈照壁，惟見怪石森立四週，如鷹攫，如鳳舞，如獸奔，幻形萬變，各有其異，據云洞內氣溫，適與洞外相反，外暑，則內寒，外冷，則內暖。洞中有小坊，正題“冬暖”，背題“夏涼”，意卽指此。

下洞，出旱洞，由左右門下，百餘級磴道而至水洞，岩壁間鐫有“瀑口”二字，壁高數十丈，上有瀑布冲下，水花亂濺，燦若披錦，上有“雷音壑”三字。洞內道平，泉注小澗，鳴聲琮琤，由洞口行百步至一小橋旁，有絕大石柱，浮現壁面，拔地數十丈，表面石級彷彿松幹。

後洞，出下洞不數十步，卽抵後洞，洞廣丈許，怪石嶙峋，遍佈洞頂，其口形如半輪，外徑高數丈，洞底有深潭，據稱深四十丈，備有船隻，秉燭而入，小舟蛇行洞中曲折宛轉，船資每人二角，由此循溪登彼岸，岸上有亭及古碑，上鐫“碧鮮庵”三字，卽晉奇女子祝英台與梁山伯讀書處，庵內花木繁茂，竹樹交蔭，頗饒清趣也。

庚桑洞距縣城十三公里，在城南之張公山，由京杭國道之川埠站向西折入至二公里處轉折向南約四公里卽至洞口。據云：洞爲周時高士庚桑楚隱居之所，唐之張果老曾隱於此，故又名張公洞，山勢圓形，四圍高山環繞，此洞分前後兩部，後洞口居山麓，洞口新建一屋，題曰“盂峯山莊”，入內卽見月洞門，題爲“庚桑後洞”四字，入門寬敞，可容數十筵席，再進數十步有石磴，陟而升十級，旋而降亦十級，此爲洞中之石脊，至此則又豁然開朗，則前洞卽呈眼前矣。前洞較後洞寬廣，日光由洞口射入，仰望洞天，恍若置身於深且大之井內，囘視洞頂及四壁，岩漿所凝之石筍不可勝計，其大者可四五人合抱。此洞後部有人工修成之寬大石級二十餘層，各長六七丈，級盡處卽爲廣大之平台覆於其上，外鐫“海王廳”三大字，前洞之西側有水鼻洞，內黝黑不可辨，持燭曲折俯身而入，行不數十步卽有水阻，轉折再入一洞，步石磴，上下升降，左右旋折，洞道忽寬忽窄，透光處則一線瑩然；身行此盤旋洞道，彷彿穿九曲羊腸。行不數十步，出一較大之洞口，矚門前題有“盤腸”；由前洞之下方，拾級上登，則有曲折之磴道可循，約二百餘級，轉折處建亭凡四，可供遊者憩息，磴盡卽爲洞口，四望羣山環抱，太湖隱約可見，直徑僅距離二十里左右。

兩洞遊畢，時正三點，於是登車返宜興站稍息，至溧陽站進城晚餐，餐畢已七時半，卽登車而歸。